全力筹办好北京冬奥会、冬残奥会是北京要着力抓好的“三件大事”之一。三年来,北京按照“一刻也不能停,一步也不能错,一天也误不起”的要求,克服重重困难,有序推进各项冬奥建设项目。到本月底,北京赛区和延庆赛区所有竞赛场馆将具备办赛条件。“无名者剪影”采访了一批冬奥建设者代表,他们有的常年奋战在海拔米的小海陀山上,顶风冒雪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建设奇迹;有的是“双奥建设者”,为改造现有场馆贡献智慧;还有的践行绿色办奥理念,破解生态保护、环保制冰等一个个难题。正是千千万万的他们,创造出令人惊叹的“冬奥速度”。
黄晖
北京赛区4个新建场馆7个改造场馆,从夏奥到冬奥
关于冬奥会,黄晖经历了无数的“第一次”。北京冬奥会将是奥运历史上第一次全部使用绿色清洁电力的奥运会;第一次大规模使用当今世界最环保二氧化碳制冰技术的主办城市;北京赛区竞赛场馆除国家速滑馆、首钢滑雪大跳台外,全部利用年奥运会的场馆;所有竞赛场馆将全部拥有夏季、冬季项目场地自由转换的“两栖”能力……但面对“第一次”,黄晖已淡定许多。
黄晖是北京市重大项目办城区场馆处处长,一位典型的“双奥建设者”,十几年前他作为负责人参与了北京夏奥会奥林匹克中心区建设的全过程。年,他再次担负起北京赛区4个新建场馆,7个改造场馆建设的组织协调重任。
参与北京年奥运会建设时,绿色施工、钢结构、膜结构、无障碍设施这些国际上最先进的理念,黄晖和同事们都是第一次听说,只能摸索着干。
“那时候,有人不理解膜结构,看着设计理念还笑:‘水立方’不就是一个塑料大棚嘛,这么大的塑料棚被鸟啄破漏气了该咋办?”黄晖回忆,国家体育场“鸟巢”4.3万吨的钢结构如何拼装,其实也让团队绞尽脑汁,最后动用了全国仅有的几台进口设备才完成。而如今,通过建筑数字信息BIM系统,国家速滑馆“冰丝带”上至吨的钢结构,下到每一块形状各异的幕墙玻璃都可以数字化,在工厂进行精密生产,在现场精准拼装,世界跨度最大的单层索网结构屋面仅用了8个月就完成了主体建设。
对于这些,黄晖很自豪,“精彩的奥运会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次体育盛会,更会让我们在理念上升华、在技术上腾飞。”
可利用、可经营、可持续,是当今国际奥林匹克运动面临的一个新课题。
北京冬奥会创新性地形成了一种场馆建设PPP模式。过去的场馆建设是政府投资,设计、建设、运营各管一段。而如今,在政府的协调下,国家速滑馆采用了公开招标,投资、建设、运营、体育赛事企业组成联合体参与竞标的模式,尝试投资、建设、运营一体化,投资共担、利益共享、经营共谋。
“形成一个新的模式不是嘴上说出来的。”黄晖说,这种模式没有样本参考,市重大项目办花了一年的时间,搭建PPP项目体系。由于涉及各企业的利益成败,中标的5家企业集中商务、法务各方资源,封闭一周进行洽谈,各方在每一个细节、每一笔钱上细抠。
那段时间,市重大项目办作为政府代表经常是通宵达旦,一谈就是几天几夜。黄晖感慨,谈判虽然难,但最终谈出了一个场馆可持续发展的新模式,形成了一个长达30年的场馆运营蓝图,政府以不到29%的财政投入撬动超过71%的社会资本投入场馆建设。比如“冰丝带”,未来30年的经营和为群众性冰雪运动服务的目标被以法律文件形式确定下来。
北京赛区有22个冬奥会竞赛和非竞赛场馆,分布在朝阳、海淀、石景山、顺义区。从年接手北京赛区场馆建设任务,黄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清晨给女儿做完早餐,就坐地铁到场馆检查。黄晖说,每天不去现场看看进度,查一查安全事项、环保事项,心里一整天都空落落的。
不到三年时间,北京冬奥会的场馆建设已经进入全面完工的冲刺期,北京赛区为冬奥会服务的15块冰场已经完成建设,正在静候国际奥委会专家的认证。
“国家速滑馆真美!”“请看北京冬奥村最新模样。”“国家会议中心二期钢屋盖合龙啦”……黄晖最喜欢晒冬奥场馆,每次都像一名父亲晒孩子成长一样,喜悦满满、自豪满满。
王博
首体园区专业冰场,中国造
中国什么时候能拥有国际知名的专业冰场?5年前,在美国观看冰球联盟比赛时,王博就有这样的想法。如今,梦想成真:北京冬奥会第一块二氧化碳跨临界直冷制冰冰面在首体诞生。
这些制冰冰面,全都由王博所在的AST艾斯特制冷与太阳能技术(北京)有限公司承接建设。
首都体育馆、首体综合馆、首都滑冰馆及新建的冬运中心综合训练馆“冰坛”一起,共有4块冰,采用的都是二氧化碳跨临界直接制冷方式制冰。其实,从冰场建设之初,王博团队就定下了目标,要将首体园区的冰面打造成为“节能环保、速度最快、冰面质量最好的冰”。听起来简单,背后工作却异常艰辛。
“通过数据对比和理论模拟证明,二氧化碳会比传统的乙二醇系统和Ra制冷剂对冰面质量的把控更有优势,能效也能提升。”王博从事冰场工作10年,见证了制冰技术的一次次迭代。
践行“绿色办奥”,二氧化碳无疑是最佳选择。但这项技术首次应用在冬奥会冰场上,没有经验可循。
“其实冬奥申办成功后,我们就有这个想法,但当时没案例借鉴。”为此,王博和团队同事开始了长达数年的认证。
先是理论研究,王博团队研究了历届冬奥会的制冷系统,对比了目前常见的各种制冷剂,年开始,他频繁地往国外赛场跑,连续几年的春节都在国外度过,交流考察、走访现场,回国后就白天跑工地,与设计院和业主等单位专家反复进行技术论证,晚上与国外视频沟通。年,二氧化碳跨临界直冷制冰技术得到“官方”认证。
二氧化碳作为制冷剂,优势显而易见。由于是天然物质,整个跨临界系统为直接蒸发制冷,大大节约了冷量损耗的同时,二氧化碳制冰还可以免费为场馆提供所需的热源,每年可以节省多万度的用电量。最重要的是,用二氧化碳制冷,冰面温度均匀性好,冰面温差在0.5℃以内,可以精准控制冰面温度,提供更优质的冰面。
但难题也接踵而来。为了解决二氧化碳在20℃以上不制冷的物理属性,使得这套制冷系统在夏天也能正常工作,王博和技术团队首先要解决一个问题——二氧化碳如何“跨临界值”。
王博说,用二氧化碳制冰,冰面其实就像一块“切糕”,制冰师要按照顺序依次料理每一层物质,加热层,保暖层、钢架支撑、混凝土层、最上面是冰面层,制冷管道就盘踞在混凝土层中。制冷管之间的焊接非常关键,一旦出现缝隙导致冰面温度不均匀,将会影响整个冰面。另外,冰面温度的控制必须精准、适当,而这离不开云端平台的自动控制,以及王博团队自主研发的无人控制系统。
首体园区冰场建设之初,制冰技术团队是一支国际化的团队,一些设备需要进口,但新冠疫情暴发,彻底打乱了团队原定的计划。王博只能调整策略,以远程视频方式协调解决设备调度中的问题。“其实也是趁此机会得到了磨炼,我们攻克了一个个技术要点。”王博举例,二氧化碳系统很难回油,完全靠人工操作进行系统回油,对设备操作人员有非常高的要求,他们为此研发了回油装置,减少油膜对冰场冷盘管传热的影响,提高运行效率。
临近年底,冬奥项目建设进入收尾阶段。王博在几个场馆来回奔波,看到运动员上冰,是他最欣慰的时候。王博还有个愿望,就是看到中国运动员在首体比赛馆的冰面上拿到金牌,“因为这是我们中国自己的专业冰场!”
李燕敏
国家速滑馆,打磨“最快的冰”
李燕敏说起话来柔声细语,很难同工地上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项目经理挂上钩。“国家速滑馆是冬奥会重点工程,项目技术规范高,必须抠得严点、紧点、细点。”李燕敏笑着解释。
今年45岁的李燕敏来自北京城建亚泰集团,是国家速滑馆制冰专业分包项目经理,负责国内首个、世界上最大的单体二氧化碳跨临界直冷冰场制冰工程的施工建设任务。
国家速滑馆又称“冰丝带”,设计灵感来自速度与激情的结合,盘旋的“冰丝带”象征着速滑运动员高速滑进时冰刀留下的轨迹。在这片工地上“备战”,李燕敏和同事们也时刻在上演速度与激情。
年底,国家速滑馆实现封围封顶,“冰丝带”形象完整亮相。李燕敏接过接力棒,开始了制冰工程的施工。“不能辜负了这么棒的场馆,核心的制冰工作决不能掉链子。”她心潮澎湃,既感自豪,又感责任重大、使命艰巨。
“冰丝带”采用多功能全冰面设计,1.2万平方米的冰面创下了亚洲之最。多功能全冰面设计,也意味着要对每一块冰面功能区实现单独控温,通过调节制冷机的供回水温度使整个场馆实现“同时运行、不同使用”。
没有先例可借鉴,难度可想而知。
李燕敏带着工人们开始冰面场地建设。她负责在施工现场对工程建设的全过程进行计划、组织、指挥、协调和控制,确保施工进度、质量和安全,就像个大管家,时刻都要在,什么都要管。
“这一过程就像制作‘千层糕’,从下向上铺设加热层、防潮隔汽层、保温层、隔离层、防水层、混凝土冰板层等,整整9层,每个环节都不容闪失。”李燕敏娓娓道来。未来冰面将在冰板层上进行制冰,混凝土冰板层这一工序尤为重要。而总长度约公里的制冷管道就盘踞在混凝土层中。
公里,相当于从北京到雄安,全是由一根根无缝不锈钢管组成。为了尽可能合理安排焊接口位置,李燕敏和团队对冰板冷管的排列做了周密的绘制,哪些部位用多长的管道,哪些部位的管件场内加工、哪些场外加工,全都进行了多次讨论。
10月,项目团队开始浇筑混凝土。按场地功能分成4个单元,每个单元的浇筑不能间断,其中大道速滑区域的混凝土浇筑持续了整整16个小时,李燕敏一直守在现场。“混凝土表面平整度要求极高,5米长度的误差不能超过3毫米。”在项目自行检测的同时,李燕敏和团队又引入了第三方,进行混凝土平整度检测,为项目施工提供了精确的校准考核和可靠的保证。
“走一步,看三步。”技术出身的李燕敏对工艺要求很高。有一次,有个同事因为考虑不周到,导致冰板层下面的钢架支撑没固定到位,又需要多费时间,采取其他的工序措施保证稳定性。平日温和近人的李燕敏大发雷霆,反复叮嘱团队想好“三步”再动手。
混凝土浇筑期间,凡是有工人施工的地方,总能看到李燕敏的身影。等全部忙完已经凌晨3点了,李燕敏又巡视了一圈,确保每个细节都到位才离开。
自制冰工程开工以来,李燕敏没休息过一天,没陪家人吃过一顿饭,没陪孩子去过一次游乐园,没空儿辅导孩子学习,父母和孩子的生日也不能陪伴。也正是因为有她全心全意地投入和规划,项目渐臻佳境,建设日趋高效。
如今,国家速滑馆制冰工程进入倒计时阶段。“丝带飞舞”的梦幻概念逐渐落地,“最快的冰”即将实现。“我有幸见证了这个神奇的过程,参与了伟大建筑的核心建造,为北京冬奥事业贡献了力量。”李燕敏说完,又穿梭在场馆,留下一个干练利落的女性身影。
齐志广
国家游泳中心,“水冰转换”
国家游泳中心场馆运行部副经理齐志广虽然是一名“80后”,却是北京这座“双奥之城”的建设者、参与者。13年来,他经历了水立方的建设、运营保障、赛后利用,又参与了“水冰转换”场馆改造,见证了“冰水双驱”奥运场馆的诞生。
年8月,齐志广第一次来水立方的时候,项目已经进入建筑主体结构收尾阶段。那时,他压根没想到,这个带有神秘色彩的“水魔方”将来会华丽变身,更没敢想,是他们团队,让水立方和冰立方实现了自由转换。
北京冬奥申办之初,水立方便被明确为冰壶比赛场馆了。齐志广说,从游泳的场馆变成冰壶比赛的场馆,大家首先想到的一定是如何将游泳池填上,但大家并不希望将其永久地变成一个冰壶场地,因此,“转换”的概念就自然而然被提了出来。
在年,这个想法只是个影子,具体如何实践,“其实大家心里没底,只能摸索着来。”齐志广坦言。
团队首先想到的是年APEC会议欢迎晚宴使用过的那套游泳池填充体系。可经过测试发现,这个体系的承载力小、变形明显,根本不能满足冰壶场地的要求。
年底国际奥委会、世界冰壶联合会曾来华访问,给出了关于冰壶场地的29条技术要求和标准,涉及冰面稳定性、热湿环境、照明系统和声场环境四大方面。第二年,齐志广和同事们开始了长达两年“水冰转换”的研究和探索。
“水和冰这两种形态的转换,从物理常识来说,就是温度的变化而已,可里面讲究很多。”齐志广解释,相比于泳池高温高湿的环境,冰壶场地对环境要求完全相反,需要低温低湿。而比赛大厅内原本的照明设备会产生一定热量,影响冰面的状态。为了满足这些需求而进行的改造,还得是可逆的。
“可拆卸冰场”的概念被提了出来。以可拆卸可转换的一套支撑体系打底,再在上面铺设可拆卸的制冰管道,如此形成可拆卸冰场。这期间,齐志广所在的课题小组研究出了两套钢结构支撑体系,外加三种面板,由此组合成五种方案。通过在2条赛道上反复测试,年4月,“薄壁轻型钢结构+混凝土板”的支撑体系得到世界壶联的反馈。
年7月,第一次“水冰转换”正式开始。把泳池的水放空、排干,把支撑体系和面板安装完成,然后把制冰管铺上,再测试,用了整整45天。这段时间,齐志广和同事们黑白颠倒,吃饭没有准点儿,焦虑、忐忑。场地湿热环境对冰面的影响,是他们最担心的。
齐志广团队琢磨出一套热湿环境控制方案,他们在冰面支撑体系里足足装了24个变形测试仪器,不仅可以对结构的稳定性进行持续监测,还可以反复确认支撑的刚性不会受到低温的影响。开赛前一周监测开始,到比赛结束,半个月的时间,团队发现其变化不大,齐志广稍微放下心。
当年12月,中国青少年冰壶公开赛在国家游泳中心举行,这也是国家游泳中心水变冰后迎来的首场冰壶赛事。比赛持续了6天,冰壶场地冰面真正做到了“不变形、不开裂、不结露”。但齐志广的监测没有结束,他们的监测持续到今年2月初,验证了这套体系在长期低温下也是没有问题的。
前不久,水立方完成第二次“水冰转换”,这次可转换结构的搭建仅用了10天,“水冰转换”提效的背后是齐志广和团队所有人员的付出和努力。现在,齐志广还每天穿梭在场馆里,为制冰工作做准备,他还在琢磨,怎样最大限度地提升场馆利用率,接力冬奥,让奥运遗产持续利用。
刘利锋
延庆赛区四大场馆,决战“四无”赛区
年10月16日,小海陀山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
洋洋洒洒的雪花,将北京冬奥会延庆赛区即将完工的国家高山滑雪中心7条雪道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山脚下的国家雪车雪橇中心若隐若现,9条从山脚直达海拔米山顶的索道、缆车,仿佛跃动的曲谱,正在奏出冬奥序曲……
“4年前,我们第一次进入小海陀山也是这个季节,那时没有路、没有水、没有电,也没有信号。”看着“四无”赛区一天天长大,一天比一天漂亮,北京市重大项目办延庆场馆建设处处长刘利锋感慨万千,“这4年的苦没有白吃。”
年7月31日,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宣布北京获得年冬奥会举办资格时,深藏燕山山脉的小海陀山开始被世界瞩目,这里将诞生中国首座奥运标准的高山滑雪赛场和雪车雪橇赛场。但作为延庆赛区建设的组织、协调负责人,刘利锋不敢兴奋。
“在大山沟里办奥运,4年时间建成,来得及吗?高山滑雪、雪车雪橇赛场建设没经验无参考,甚至都没见过,怎么建?”刘利锋坦言,那时全是压力,都是问题。
年深秋,刘利锋和同事们拿着还散发油墨味的规划图走进大山,开始现场踏勘。从山下徒步到山顶紧赶慢赶也要5小时,下山得3小时,每天手机上显示的步数都超过4万步。因为没有路,他们都是沿着沟壑砍断荆棘爬行上下。
“爬山式办公”一走就是半年。靠着双脚丈量,国家高山滑雪中心、国家雪车雪橇中心、延庆冬奥村、山地新闻中心四大场馆以及道路系统、索道系统、海绵型赛区、%绿色清洁能源赛区建设、生态保护与修复计划一个个落在了小海陀山上。
4年来,刘利锋和同事们完成的是填补“国内空白”的建设项目。
国家雪车雪橇中心的赛道是一个半U型混凝土浇筑主体结构,混凝土里预埋误差不能超过5毫米的冷凝管,通过在表面制冰最终形成赛道。看似不复杂,但1.9公里长的赛道浇筑要一次成型很难,高速赛道需要达到毫米级精准度,难上加难。
完成这个精细活其实有一个捷径——高薪聘请国外专业团队。“买核心技术不如突破自己!”但自己干,需要突破材料关、工艺关,甚至工人素质关。刘利锋说,作为延庆赛区建设的组织者,他压力很大,“一旦出了问题,就是影响冬奥会啊!”
给了刘利锋最大信心的是可敬的工人。0名工人站了出来,经过20轮选拔最终选出了25名工人做混凝土喷射手。他们像运动员一样,每天工作之余健身锻炼,提高自己的体力、耐力,有名工人在一个模拟赛道段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反复训练了次。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从一个人一次只能坚持5分钟,练到了半小时以上。
刘利锋说,经过一年多的努力,他们取得了4项专利,突破11项工艺创新,1.9公里的赛道一次性喷射浇筑完成,一次性通过了国际单项组织的认证。
延庆赛区是一个“生态赛区”,施工表面的原生土全部收集,建设完工后全部原土覆盖,所有珍贵树木全部就地、迁地保护。如今,原有裸露的地方又恢复了小海陀山原有的生机。
奥运后如何可持续利用?建设之初,刘利锋和同事们也动足了脑筋。国家雪车雪橇中心专门利用出发区比较平缓的特点设计了大众体验道;国家高山滑雪中心将施工道路保留下来,今后将改造成为大众雪道;延庆冬奥村未来将作为旅游接待酒店。
“今后延庆赛区不仅有国际一流的赛场,还是一个春赏花、夏避暑、秋观叶、冬嬉雪的首都市民后花园。”刘利锋信心十足。
高山团队
国家高山滑雪中心,高山展“雄心”
初冬,入夜,周边安静下来,小海陀山上气温逼近零下30摄氏度,高山滑雪中心却热闹起来,几名工人操作着造雪机忙碌着。
他们来自北控京奥场馆运营分公司,多名队员被人亲切地称为“高山团队”,主要负责国家高山滑雪中心的运行保障。他们在海拔米的山地,为北京年冬奥会及冬残奥会打造中国第一个符合奥运标准的高山滑雪比赛场地。
在小海陀山复杂的山地环境下,技术、人力、物资乃至天气,无一不是巨大的挑战。而冬奥会高山滑雪项目比赛对于雪面雪质的要求极为苛刻,雪道表面需保持结晶状态。这种雪,叫“冰状雪”,造雪的工作量是普通雪场的7到8倍。26万平方米的造雪任务,需要他们24小时浮冰卧雪、交替工作。
夜幕降临,造雪队员冯志勇发现,风力越来越大,如果不及时调整造雪机,狂风会将雪吹落在赛道之外,影响造雪效果。“白天气温不够低,夜间才是造雪的重要时机。”边操作造雪机,冯志勇边惋惜地说,“温度挺好,要是不变风,这儿能起个大雪包。”调整了造雪机出雪的干湿度和喷射方向,骑着摩托巡视了一圈,冯志勇没发现异常,便回到值班室休息一会儿,顺便烤干衣服。此时,他的冲锋衣好似披了一层冰。
没坐一会儿,冯志勇收到同事发来的信息,让他去的时候带几把锹,雪埋得比较深。赶去现场一看,由于风力过猛,此时一个方位的雪道厚度已经超过了标准,冯志勇和同事们只能迎着寒风修整雪面。
压雪也曾是队员们面临的一大难题。操控压雪车对于队员们来说并不陌生,难的是在小海陀山巅的陡坡上,压出符合高山滑雪赛事要求的特定形状雪面。
队员们不得不边学边干。
中方派出最优秀队员随外国专家跟车学习,张凯就是其中一员。从设备操作,到赛道塑形,张凯必须全面掌握,“不管赛道表面的起伏,还是转弯处,甚至赛道内侧、外侧的高度,都会影响到运动员滑行时的线路和安全。”
高山滑雪中心共建有7条雪道,其中最陡的一条坡面坡度接近70%,坡下就是米深的山崖,这让专业团队都望而生畏,外籍压雪负责人也坦言太具挑战性。
跟车学习一个月后,中方团队决定让张凯独立试验压雪,检验一下学习成效。“从上往下推,车速控制慢一点,注意安全。”出发前,团队负责人叮嘱。风雪弥漫,雪道湿滑,张凯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发动了压雪车。
在陡坡作业需要一台压雪车作为固定锚点,用它卡住绳索,给下面张凯的工作车提供辅助牵引。但突如其来的溜车给了张凯一个下马威。“我刚才卷扬压力拉到50%的时候,你那车什么反应。”张凯用对讲机跟另一台车里的同事沟通,“我知道多大劲了,我绞盘压力不会超过50%,再试一下。”这项冒风险的挑战,张凯成功完成了。“我自己驾车做完了一条雪道,到上面一看,很有成就感。”他笑着说,“大家都有这个雄心,一定能做出一条中国自己的雪道。”
高山滑雪比赛中,运动员要在时速超过公里的情况下应对崎岖的弯道和超远距离的跳跃,随时可能发生意外。王浩喆所在的山地救援队需要在铺满冰状雪的陡峭雪道上安装防护网。其中有一段防护网高达8米,全靠人工插杆挂网,张凯和同事们形容自己是“在高山上走钢丝”。
年1月16日,第十四届全国冬季运动会速度类项目如期在海陀山举行,全国第一条国际级速降赛道悄然面世。没有人会给包括冯志勇、张凯、王浩喆在内的“高山团队”授予金牌,但赛道顺利接受了比赛的检验,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表彰。
管廊团队
地下综合管廊,“生命线”掘进
北京冬奥会有个最“深藏不露”的工程——全长约7.9公里的地下综合管廊。在没有路、没有电、没有水、没有信号的延庆赛区地下建造一个隧道空间,将电力、通信、燃气、造雪水及生活用水等各种工程管线集于一体,难度可想而知。
年,北京京投管廊公司的48个年轻人接受了这个任务。说年轻,因为他们的平均年龄只有34岁。
团队“带头人”、京投公司副总经理韩宝江回忆,大山里真的是要啥没啥,大家有段时间在山脚下小饭馆要碗面,嬉皮笑脸地蹭人家的桌子开会,图纸都是趴在车里绘制。“我当时给大家说,这两年我们要准备脱两层皮,身上要脱层皮,精神上也得脱层皮。”
姜德建是韩宝江团队中的一员,今年只有31岁,负责地下综合管廊的前期规划。他说,当时管线建设有地下、地表、架空、沿路四套方案,大家用了5个月的时间详细踏勘,反复计算出了4个方案的生态账、建设成本账、后期运营维护账,最后却“自找苦吃”选择了建设难度最大、工期最紧迫,但环保效益、经济效益最好的方案,那就是在地下建综合管廊。
管廊承担着冬奥会造雪用水、生活用水、再生水排放、电力、通信和有线电视转播等市政能源输送任务,是支撑冬奥会场馆建设及赛事举办的能源“生命线”。这个隧道要从海拔米的山脚开始,沿着山体开凿到海拔米,垂直落差达到米,没有先例可循。
负责安全质量的邹浩发现,小海陀山的地质结构复杂多变,甚至一个几十平方米的作业面一半是坚硬的岩石,一半是破碎的岩石,连所向披靡的TBM(硬岩掘进机)都无所适从,常常闹“罢工”。冬日的小海陀寒风凛冽,气温最低可达零下30℃,在最大坡度15%的施工隧道里,地下隧道倔强地一米一米向前延伸,闯过了地质复杂关、洞内涌水关、生态保护关、生活艰苦关。
年1月7日,经过天的连续施工,北京冬奥会延庆赛区综合管廊实现全线洞通。管廊一通,延庆赛区满盘皆活。韩宝江说,那天妈妈看了电视新闻报道,打来电话边说边哭,他一个大小伙子也哭了。
按照北京冬奥会的计划,当年9月,冬奥综合管廊要实现送水上山、送电上山、送信号上山,各类管线交叉施工又成了一大问题。
18条管线,13家单位,30多家施工企业,都要赶工期,而施工横截面只有不到50平方米。狭小的作业空间、陡峭的坡度使得各类管线按期入廊困难重重。“这简直就是螺蛳壳里做道场”,韩宝江脑海里想象着各家单位因抢时间、抢“地盘”而拥挤的画面。
48个年轻人经过头脑风暴,他们很快利用BIM(建筑信息模型)技术研发出了设备安装推演系统。通过精密计算推演,胶囊一般的管廊空间被科学划分区域,每道工序被精准排序,这个“螺蛳壳”在数字技术的帮助下,有条不紊地完成了总计达98公里的管线安装,准时为延庆赛区启动了“脉搏”。
目前,综合管廊已安全正常运行了一年多,为延庆赛区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生命之水、运行之能。
这个由48个年轻人组成的团队,其实都是名牌大学硕士、博士。刚从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毕业的博士薛斐,来到团队时才27岁,在设计中巧妙地利用了“烟囱效应”,借助小海陀山的山风,实现了管廊内最大化自然通风,综合管廊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会呼吸的隧道”,每年预估将节省电量6.4万千瓦时。
团队中的“知心大姐”冯淳说:“这些理工汉子都有一股子倔劲儿,有聚精会神干专业的精气神,有知识报国的质朴情怀。”
赵瑞勇
小海陀山,生态修复小海陀
“坡度超45度,建议客土喷播。”
“收到,麻烦把现场照片发一下。”
……
“生态修复敢死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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